♥深夜來客
夜色漸深,一輛汽車駛向高速出口,開車的是一位男人,名叫費正清。
國字臉,鋒利有神的雙眼,四十歲的他比同齡人更顯滄桑,發絲已有一小撮白色。他的頭發從眉心向左右兩側均勻分開露出額頭,發尾卷起一個酷酷的形狀,既滄桑又帥氣。
許是此地太過偏僻,出入僅有人工窗口,收費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,結算了路費后說:“老弟,前面荒郊野的不安全,把車停在路邊天亮再走,如果睡不著陪我聊聊天也好。”
費正清笑了笑:“謝謝老哥好意,我知道前面有家客棧。”
“客棧?”老人的臉變了,瞧了瞧費正清,掩嘴輕聲說:“老弟,聽我的吧,幾十年前那店里失火,一夜間死了上百號人,邪得很呢……”
費正清謝過老人一番好意,行了兩三里后停車,左側是一棟破的樓,破樓的后面是一排高低相連的殘存建筑。
他跨上小包,一步步走向破樓,深深吐出一口氣:“哥,我來了!”
他雙手捏印,快速揮動,結出一個個法訣,念念有詞:“天上靈,地下明,十方之靈助我身;走陰陽,人鬼同,大道無庸兩界游——著!”身邊的光景快速扭曲變幻,緊接著一道紅光沖出他身,待一切平靜之后,緩緩睜開了眼。
此地已變了模樣,燈火通明的高樓,一排排高低錯落的村莊,全是八九十年代的風格,好似一朝穿越到了上世紀末。
他緩步走向燈火通明的高樓——吳家客棧!
客棧的裝潢是八九十年代的風格,一個女人正在柜臺后整理文件,一席長發隨肩而落,中分劉海別在耳后,專注的模樣增添了幾分迷人氣質。
費正清走進大堂,左右打量一番:“別看外面陳舊,里面又干凈又明亮。”
女人身穿藕粉色的緊身連衣裙,只“嗯”了一聲,鼻音特別好聽。
費正清說:“來一間房。”
女人抬頭,五官精致,美眉明目:“先生,你能來到這里,有些本事呢。”
“彼此彼此!”費正清笑了笑。
女人目光一凝:“我有一個忠告,不管發生什么,別出房間。不然,有命來不一定有命走。”
“多謝!”費正清從包里掏出一張印著玉皇大帝的紅色紙幣,上面印著“壹億圓”、“天地通用銀行”等字樣。
“費正清。”
“吳蘭澤。”
“馮晴,你帶這位客人上樓。”吳蘭澤對打掃衛生的服務員說。
身穿制服的女服務員馮晴,伸手示意:“先生,請跟我上樓!”
女服務把費正清帶到最里面的202房間,室內干凈整齊,“大肚子”電視機及其他一眾陳設,皆是上個世紀的玩意。
女服務臨走之前又叮囑了一句:“不管發生什么,不要出房間!”
費正清問她為什么,她欲言又止:“鬧鬼……”
♥悠悠笛聲
“轟隆!”
先是巨響和震動,緊接著火光沖天,似是什么東西爆炸引起了大火,一股股濃烈的火焰照亮了夜空并將客棧點燃!
大堂,吳蘭澤和女服務員馮晴二人,面對火災她們視若無物,既不驚呼也不逃生,淡定到了詭異的地步。
馮晴說:“蘭澤姐,從見到那個人起,我對他就有一種莫名親切的感覺,不知道為什么。”
“哦,這么說……”吳蘭澤若有所思。
與此同時,費正清察覺異常,猛的從床上挺身躍起,瞇著眼掃視四周。火焰撲面,燒到客棧,宛若末日,哭天喊地的叫聲傳來。
“著火了,快逃呀!”
“好熱!全是煙,什么也看不見。”
“該死!是誰搞的鬼!”
“救命!誰來救救我的孩子!”
……
他推門而出,看著的衣著不整的人們呼天搶地往外奔走,急于逃生的人們互相推搡,有人跌倒在地,后面的人直接踩著就過去了。火燒得越來越大,黑煙滾滾,逃生的人們亂作一團。
他的鼻子動了動,聞不見任何異味,閉上眼靜心凝神,以心眼視物。剎時,末日景象不見,真實的情景呈現在他的心靈當中。
走廊的人們面目可怖,一個個宛如黑炭,像是剛剛被火燒盡,僅能從四肢和腦袋的形態判斷是“人”。他們黑洞洞的眼眶中有血色閃爍,空洞的嘴巴微微一動,伸著漆黑干枯的手臂,僵硬的向他逼近。
這些東西皆是冤魂厲鬼,看樣子橫死于一場大火,因心中有怨氣不散,故而久留世間。
費正清睜開眼,一腳踢向一個逼近的冤魂,從包里掏出一疊黃符。他手一揮一張黃符飛出,貼在另一個沖來的冤魂身上,那冤魂慘叫一聲,上半身隨即化作一縷黑煙消散,只留下半身胡亂扭動。
“住手!”
他欲再次出手,吳蘭澤帶著女服務員馮晴出現,不由分說奪過黃符,“我知道你有本事,但他們都是無辜的,我不允許你傷害他們。”
“他們是厲鬼,我不出手他們必定傷我。”
吳蘭澤瞪著那雙美眸質問:“我告訴過你不論發生什么,不能出房間。你怎么做的?此地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,是你自己要來,來了就得遵守這里的規矩。”
費正清略略躬身:“抱歉!我一聽到動靜,多年以來練成的警覺使我不得不出來察看,現在這種局面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?”
“有!”
吳蘭澤變戲法似的,手里出現一把竹笛,看了一眼緩緩迫近的冤魂,神色從容而寧靜,將笛子置于唇邊。
笛聲緩緩響起,好似久遠到曠古未聞的聲音,也許一生的夢換來一句,門外已是千年的風雨,萬年的飄零。淚眼問花花不語,亂紅飛過秋千去。
對酒當歌,傷笛迎風而奏,晚風輕拂。只做片刻的逗留,木蕭蕭,欲說還休。浪滔滔,功與名,塵與土,一抔凈土掩風流。靜默中觀花,看云起云落,花開與花落,如斯而已。
笛聲悠悠,展現一種空曠,一種寂寥,似在傾訴,似在追憶……世事萬千變幻,盡在笛聲之中。
“這首曲子名叫《亂紅》,蘭澤姐用它來驅散大家心中的怨氣。”馮晴的語氣中滿是欽佩。
果然,冤魂們的暴戾和怨恨在笛聲中漸漸平息,一個個紛紛落下淚來,痛哭失聲。
吳蘭澤漫步于客棧當中,凡是她的人和笛聲所過處,一眾冤魂盡皆從怨恨中清醒,垂淚哀嘆。
就這樣,一個人,在冤魂成群的客棧里,吳蘭澤以笛聲喚醒了他們的一點真靈……
費正清望著那倩影,只身穿梭于冤魂當中,有著別樣的動人之美!
吳蘭澤身體一軟,費正清眼疾手快扶住,她的身體溫軟如玉,他沒有絲毫褻瀆的念頭,反而充滿了敬佩。以笛聲化戾氣,教鬼向善,大德也!
“我沒有大礙。”吳蘭澤站穩身子,扶起那些跪在地上感激她的冤魂,遂讓他們各自去了。
吳蘭澤說道:“他們這上百條冤魂,死于當年的一場大火,由于橫死而心懷怨氣。他們每天重復經歷一次那段慘死的過程,這段時間內他們的心靈蒙塵,變得兇狠暴躁。因你身上有外界的氣息,他們優先攻擊你,而如果沒有你,他們則會自相殘殺。偶然間,我發現用笛聲可以驅散他們的怨恨,便每天堅持這么做了。”
費正清目有異色,可以想見這其中的艱難。他知道吳家客棧的悲慘歷史,此地于上世紀80年代毀于一場大火,當時客棧里住的上百人全部葬身。并且,火焰蔓延到附近村莊,又死數十人,這場大火震驚國內外!死去的人化作厲鬼禍害一方,道門十余高手以性命為代價,把吳家客棧從陽世推出,使這吳家客棧游離于陽世和陰世之外。
死去的上百人當中便有他的哥哥費正明,他要把哥哥帶出去轉世,否則哥哥只能困守客棧當一個孤魂野鬼。如今距離當年的事已經過去30年了,費正清求道尋法有成,決計做成此事!
♥眾鬼捧戲
經過樓梯的轉角時,一個冤魂擋住了費正清的道,這個男鬼威脅道:“老小子,我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不屬于我們這里,雖然你是有點本事,但我建議你離蘭澤姐遠一點,她是我們陳少看上的女人……”
“嗯?”吳蘭澤聽聞,回過頭來,目光不悅。
男鬼連忙退走。
費正清嘆了一口氣,小聲道:“唉,真要有點什么就好了,可惜!”
笛聲凈化冤魂,頗為勞心勞力,吳蘭澤回到大堂后立即坐下調息。費正清思索著說:“我來到這里之后,見到的全是鬼,但唯獨你我看不透,似鬼也不是鬼,反倒更像是活人。”
吳蘭澤聞言,看了他一眼,說:“不錯,我也是鬼,此大兇,根本不可能有活人。不過,現在卻有了一個活人,就是你,但你也不是完整的活人,僅僅靈魂出竅前來!”
“什么,他是活人的靈魂出竅過來?”馮晴吃驚,她以為這是一個孤魂野鬼意外來到此地,沒想到是活人專程而來。
費正清承認,“不錯!我來這里是為尋找哥哥……”
“不可說!”吳蘭澤伸手阻止:“我已經知道你要找的是為何人,但他的名字不能說,一說你會有大危險。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,但你在這里不能再傷一鬼。”
費正清一喜,他知道吳蘭澤本事,有她的幫助會容易多。
吳蘭澤痛呼一聲,手撫在腰腹,只見這里有股股黑氣冒出,乃是凈化冤魂時所傷。
“蘭澤姐,要不要緊?”女服務員馮晴關切地問道。
吳蘭澤搖了搖頭。
看著吳蘭澤的傷,費正清欲言又止,最后還是說:“我的道術可以祛除你身上的傷,只是需要接觸到你的身體,你看?”
吳蘭澤想了想,點頭應允。
“得罪了!”
“你……”
吳蘭澤感受到費正清的手指,在她的腰腹快速游移,臉色變得通紅,一時又羞又怒。
須臾,費正清收手,再看吳蘭澤腰腹的傷已經很弱了,憑她自己的修為短時間內就可以完全復原。
吳家客棧這處異度空間沒有日月,所以始終是黑夜,大約過了半日有余,吳蘭澤敲開了費正清的門,邀請他去看戲。
“看戲?”驚異于冤魂們的業余生活豐富同時,費正清想也不想就答應了,佳人相約,有什么理由拒絕?
行走間,身著白色印花連衣裙的吳蘭澤,宛如一株搖曳生姿的白蓮花。
費正清心里生出一股大膽的想法,叫了一聲:“蘭澤!”
吳蘭澤疑惑地看著他,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,她臉色一紅,猶疑片刻,便是默許了。
當他們二人來到戲園,不少鬼已經拿著板凳占了好位置,見到吳蘭澤到來,眾鬼們紛紛打招呼。
“蘭澤,來了!”
“你來得正巧,戲馬上要開始了。”
“蘭澤身邊的男人是誰,以前怎么沒有見過?”
眾鬼與吳蘭澤很是熟絡,最后把話題扯到了費正清身上,吳蘭澤嫣然一笑:“他嘛……勉強算是我的男朋友。”
“恭喜!小吳終于有自己喜歡的人了……”一個年長的鬼感嘆道,周圍的鬼也是頻頻點頭,顯然認可這句話。
費正清低聲在吳蘭澤耳畔說:“看這意思,你不會是剩女吧?”
吳蘭澤老臉一紅,踩了他一腳:“剩女怎么了?你愛要不要!”撒手氣呼呼走開,費正清趕緊追上去。
一陣敲鑼打鼓聲響,男女老少數十口坐直了身體,鬼演戲,鬼看戲,真實又荒誕。戲唱的《血濺烏紗》,講了珠寶商蘇玉珠尋女蘭君來到了河陽。縣都頭賴仁見寶起意,奪鐲害命并嫁禍店主劉松。巡按嚴天民出巡河陽,知縣賈水鏡利用與嚴天民夫人程氏表兄妹的關系,將假供塞入到劉松案卷中,使嚴天民將劉松判斬。案情大白后,嚴處決了賈、賴二犯,判妻流放、隨拔劍自刎以身徇法。
眾鬼憎恨縣都頭賴仁,為無辜的店主劉松嘆息,又為巡按嚴天民不恥。他們身上的氣息隨之變幻,怨氣不斷起伏,直到處決了壞人,糊糊巡按自刎,他們才平復下來。
搞得費正清心驚肉跳,生怕這些冤魂暴動起來,他一個人可抵擋不住。
“別怕!”吳蘭澤笑著說:“戲曲里的懲善揚惡,也可以疏導大家的怨憤,調整他們的心靈世界。經過這些年的努力,多數時間里大家的心是平和的,真希望大家能夠放棄心中所有仇恨,離開這里去輪回。”
費正清為吳蘭澤的義舉所感動,說:“一定會成功的!等我辦完哥哥的事,我就來這里陪你一起……”
“來晚了,好戲已經散場,可惜可惜!”一個高挑的唐裝男子走來,身后跟著十來人,他的中文音節帶著嗲嗲的泰國腔。
“陳少,就是那個小子纏著你的吳蘭澤。”下手對唐裝男子輕聲說。
“是他?”唐裝男子大怒,天地失色,空氣停滯,強烈的怨氣迸發而出,原本頗有風度的陳少變了,他的身體一半腐爛一半黑枯!
♥南洋邪術
費正清一腳踏出,天地色變,一道金光沖天,隱約形成太極異相,流轉不息,驚得眾鬼連連后退。
“道門法術,天呢,不怕玩火自焚?”有鬼吃驚,正邪不相容,鬼來施展道術真的好玩嗎?
唐裝男子觀費正清的動作如行云流水,道法自然,此人不凡!
吳蘭澤面色不悅,擋在兩人中央,“陳漉,我說過多少次了,咱們不合適。”又轉頭看向費正清:“我大約找到了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。”
陳漉轉眼恢復俊俏模樣:“蘭澤,你認識他才多久?你我世交,知根知底,這些年我對你的情意……”
吳蘭澤打斷了他的話,不由嗤笑:“愛情從來沒有道理可言,難怪你父親和你始終是情場上的敗兵。”
“你……”陳漉憤恨不已:“外來的,不要以為懂點道術就可以放肆,這里可是我的地盤!”
路上吳蘭澤說起陳漉的事,陳漉父親曾經追求她的母親失利,到了兒子陳漉又追求她,結果又是失利。費正清聽完哈哈一笑,陳漉父子二人真夠倒霉。
又到了冤魂經歷慘死的時間,按照吳蘭澤的說法,此時正值陽世的凌晨三點。
這次凈化冤魂的過程中,費正清充當了護花使者,吳蘭澤沒有受到絲毫傷害,反而是他的靈魂被一個兇惡的洞穿,把吳蘭澤心疼壞了,兩人關系更進一步。
幸好吳蘭澤修為不凡,擅長的就是靈魂方面,經過她的治療,費正清只是輕傷。他回到房間調息,過不多久,有人叫他的名字。
一只俊郎的頭顱飄浮在窗外,張嘴吐人言,帶著濃濃的泰國腔:“費正清……”
費正清一躍而起:“南洋邪術飛頭蠻……原來是你。”
“沒錯,是我陳漉。”頭顱的主人赫然是唐裝鬼王陳漉,“我知道你的目的,為的是費正明,當年……”
“住口!”費正清一驚。
陳漉笑了,很是得意:“離開吳蘭澤,我許你帶走哥哥,考慮一下吧。”
♥紙扎媳婦
此地沒有陽光和美景,但在吳蘭澤和費正清心中,只要有對方在,處處美好燦爛。在這幾日的相處中,二人的關系再度升溫。
這日,兩人攜手將要出門時,一個身材妙曼的婦女進來,她面色虛弱,見到吳蘭澤慌忙跪下:“蘭澤,求你救救大疆吧。”
“鄒嫂,你這是做什么?快起來。”吳蘭澤扶住這婦女,問她發生了什么。
“都怪我,都怨我……”鄒嫂一臉自責。
救人如救火,三人快步往鄒嫂家里趕去,一邊走一邊了解事情經過。
大疆姓鄒,為殘疾人,家里窮困,40歲時還孤伶伶一個人。然而,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,忽然有一天人們發現大疆不僅有了媳婦。大家覺得這不應該,大疆沒錢身體又殘疾,更令人敬而遠之的是,他干的紙扎活計。家里堆著紙扎男女、花圈等物件,想想就怕,哪個姑娘膽子這么肥嫁他?沒人知道大疆的媳婦兒是哪里人,但她的美貌和賢惠絕對是真的,幾乎每個人都羨慕這個殘廢的男人的艷福。
大疆和媳婦第一次見面是在家里的儲物室,說是儲物室其實就是用來堆放紙扎物件的地方。那是個雨天,一個光棍死了,他的家人希望做一個漂亮女紙人燒給死者,好讓死者在那邊不再打光棍兒,給了大疆三倍的錢。大疆平時做的女紙人簡單粗糙,就是長發、腮唇、紅衣。大疆思考了半天,加入了自己對女人的想法,制作的時候也很用心,做了很久才做好。
睡前他到儲物室里檢查,看看紙人是否還完好,萬一被老鼠糟蹋了……死者為大,這個耽誤不得。進去后他居然看到一個女人,瞬間被嚇了一跳,這屋子可是鎖著的,女人怎么進來的?女人的說:“雨下的太大,實在是沒地方躲了,就從窗戶里翻下來了。”
大疆看得可憐答應讓她留了下來。這女人很勤快,洗衣服做飯什么都會,大疆很滿意,就這樣他和女人日久生情,很自然的就成為了夫妻。村民們感到大疆比原來愛說話了,性格也開朗許多,只是越來越瘦,臉色越來越白。
有一天大疆送花圈,恰巧他遇到給死者超度的道士,道士看到大疆之后就立刻跟他說他被鬼上身了,大疆當然不信了。道士和他一起回家,看看究竟是什么鬼,讓他變成了這副病病殃殃的樣子。
這道士果然有些道行,立刻看出來大疆媳婦不是人,要求她顯出原形。大疆的媳婦非常害怕,一看事情不妙,轉身消失不見了。道士告訴大疆晚上把門窗關好,誰叫門都不要開。過了晚上12點,大疆聽到敲門聲,他記得道士的話死也不開門。門外的人開始說話:“我是你的媳婦,你真的一點舊情都不念嗎?”
聽媳婦這么說,大疆更不敢開門,媳婦接著說:“那好,我走了。”他聽到腳步聲遠去,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,打開一條小縫沒有人。大疆安心的回到被子里睡覺,可是他又有點兒后悔了,覺得自己不該聽道士的話。正在這時候,他覺得被子里好像多了個東西,打開燈一看居然是一個女紙人。女紙人突然掐住大疆的脖子:“我一心一意的跟你過日子,你卻找人來害我,去死吧!”
大疆忽的留下眼淚,聲音虛弱地說:“對不起,媳婦,我錯了,我后悔不該那么對你,即使你不是人,即使和你在一起會對我的身體有壞處,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。沒有你的話我獨自活到100歲,我也不會開心!我寧愿和你在一起,只活到五六十歲也可以,起碼這些年我幸福過!”
大疆的話說完之后,女紙人松開手變回肉身。此后,大疆不再理會外界的任何風言風語,只和媳婦安心地過日子。好景不長,一場大火從吳家客棧燒來,大疆家離著吳家客棧不遠,夫婦二人葬身火海。大火過后,大疆和媳婦的肉身沒了,夫妻兩人做鬼日子過得也很幸福。
大疆媳婦本是天地間的一縷靈氣,長時間吸收日月精華,逐漸有了意識。那日大疆扎紙人,這股意識十分喜歡這紙人的模樣,附身進去成了一具有血有肉的大美人。在陽世她尚能吸收到日月精華存活,可是在這非陽非陰的地帶,沒有絲毫靈氣可以吸收,媳婦身上的靈氣這些年不斷消散。大疆十分著急,干脆化掉把自己的靈氣渡給媳婦。
時間一久,大疆的靈魂有了解體的趨勢,媳婦很是心疼,說什么也不讓大疆再渡給她靈氣,然而大疆卻說:“沒有了我的靈氣,你就會消散,那我一個人活著有什么意思?不如讓讓我隨你去吧!”
吳蘭澤忽然止住腳步,“嫂子,你回到大疆哥身邊,與他一起度過最愉快的時光吧。”
“你……”鄒嫂一愣,又要下跪,費正清眼疾手快拉住,面對鄒嫂的不解,他看了一眼吳蘭澤,兩人心有靈犀。
費正清說:“鄒嫂,易得無價寶,難得有情郎。這些年你們朝夕相處,難道不了解大疆哥的為人嗎?既然他要與你生死相隨,我們怎么說得動?”
“我……”鄒嫂何嘗不了解丈夫的為人,可是她不忍如此。
“說得好!兄弟,你說出了我的心里話!”一個矮瘦的男人,單手扶著拐杖,步履蹣跚走來。
“當家的……你怎么來了?”鄒嫂扶住他。
大疆雙手捧住鄒嫂的臉:“我不會說什么好聽的話,要么在一起活,要么一起死。”
鄒嫂又無奈又感動:“當家的,我……我答應你,咱們夫妻一起生,一起死!”
♥近在眼前
目送著大疆夫婦走遠,費正清心有所悟:“媳婦兒,咱們也要生死相隨……”
“走開,誰是你媳婦?”吳蘭澤瞪了他一眼,費正清卻不管不顧將她攬入懷中,她的臉蛋發燙,一言不發地掐起費正清的肉。
“費正清!吳蘭澤!你們這對狗男女,非常好!”
不和諧的聲音,打斷了他們的親密,吳蘭澤回過頭來,一股可怕的氣勢震蕩而出,紅與黑兩色業火憑空生出,火中無數冤魂沉淪掙扎!
“你……”陳漉見到兩人親密無間的模樣,心中火起,因此出言不遜,但他沒有料到吳蘭澤會動真怒。
陳漉不甘勢弱,身體化煙,煙再化形,雙手合什,身體盤坐,一尊斷頭的佛陀當空出現,無頭身子跏趺坐,斷頭置于身子右側。
這佛是邪佛,無量邪光,無量邪法,無量邪氣!
斷頭的眼珠一轉,盯著吳蘭澤,口頌邪語:“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?(中文:無量無極之佛,驅盡邪惡!)”
費正清揮手結印,打算聯手吳蘭澤共同對付陳漉,吳蘭澤笑了笑:“正清,你且看著,等我應付不下時再助我。”
吳蘭澤雙手一握,紅與黑兩色業火焚燒天地,化作四爪的巨蟒,張開大嘴,吞吐著信子。
忽的,巨蟒氣勢爆發,驚天動地,而后張嘴將邪佛吞入口中。接著,巨蟒無邊無際的身子在天空盤旋,發出一聲聲吼叫,天地抖動!
這時女服務員馮晴,頂著戰斗余威的壓力來到吳蘭澤身邊:“蘭澤姐,陳漉平時謹小慎微,很少敢與你動手,事情有點反常呀。”
吳蘭澤說:“這些年我沒有放棄他,想要改造他的思想,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,他幾乎沒有改變。看來這人就是一只餓狼,死性不改,為了大家好,我不能再容忍他作惡了!”
陳漉慘叫一聲,較量中受了傷,大呼:“住手,快住手!”
吳蘭澤收手,巨蟒張開嘴,陳漉拖著殘破出來,氣勢弱了不少:“這幾年我以為和你相差不遠,沒想到你這么厲害!”
他轉頭看向費正清,嫉妒之火燃燒,忽然大吼道:“大家聽好了,當年縱火的罪魁禍首費正明,正是吳蘭澤男人費正清的哥哥,他要將哥哥帶出轉世,你們要放過那個縱火犯嗎?”
他這句話用了法力,聲音傳到了四周,一眾冤魂吃驚,憤怒的情緒直沖天際。感受到這股情緒,陳漉大喜,說明一眾冤魂可以為他所用!
“吳家客棧是我們身死所在,在那里能夠借調最大的力量,我們與這對奸夫淫婦決一死戰!”陳漉說罷飛身向吳家客棧而去,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夠與吳蘭澤一戰。
吳蘭澤氣得渾身顫抖,這些年好不容易化解了一眾冤魂的怨氣,現在被陳漉一句話又激發起來,幾乎令她功虧一簣。
“走,咱們合力誅妖邪!”費正清伸手,吳蘭澤也伸手,兩只手緊緊相握。
馮晴也伸出了手:“還有我!”
三人緩步往吳家客棧而去。路上費正清才知道,吳家客棧是吳蘭澤從父親繼承的產業,母親生下吳蘭澤后不久去世,長大后的吳蘭澤在外國學習,不愿意回到偏僻鄉下經營客棧。父女吵了一架,郁悶之下的父親喝了酒,經過客棧門前路口被一輛駛過的車撞死。悔恨交加的吳蘭澤,想起與父親相依為命的日子,決定繼承客棧,不料一場大火把這一切都毀了。
毀掉這一切的人,就是費正清的哥哥費正明,他運送輸油罐車賺錢,深夜油罐車著火將客棧及附近村莊燒成一片,頃刻間上百人死于火災!事發之后,家里賠光了錢,母親更是憂心病死。這還不算,下葬時大師嘆息說:“此人魂魄被困,將他魂魄帶出來才能輪回轉世。”十歲的費正清立志求法學道,到處尋訪高人。
因緣際會之下,才有了這次相遇,吳蘭澤和費正清皆是唏噓不已。
費正清也沒想到,他們二人竟是這般糾葛,命運弄人,“這些天我暗地尋找我哥哥,始終打聽不到他的遺跡,這里的鬼只知道失火的罪人叫費正明,卻沒有誰見過他本人……”
“真是奇怪,他明明害死我們上百人,我們至今不知道他在哪里。”馮晴也說。
忽然,吳蘭澤哈哈大笑:“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,兄弟二人還不相認?”她的手掌伸出,輕輕印在馮晴天靈位置,但見馮晴身軀模糊起來,隨后漸漸清晰,變成一個高大的男人。
費正清看看吳蘭澤,又看看男人,痛苦失聲:“哥哥,你……真的是你嗎?”
男人只覺得費正清給他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,但卻不認得,“你是?”
吳蘭澤邁步而出,把空間留給他們兄弟二人,她只是略示小術令費正明短時間內變性和失憶,誤導了一眾冤魂視線,才在眾鬼的眼皮底下保住了此人。
♥幽冥棋局
他們一行悠悠然到達吳家客棧門前,吳蘭澤攔住費正清和費正明:“小心!整個客棧已經被改造成一個陷阱,一旦進去就會受到里面的規則限制。”
陳漉見他們沒有上鉤有點失望:“吳蘭澤,你要走我也不攔,只是客棧歸我管了,從此咱們兩不相犯。”他知道吳家客棧對于吳蘭澤的意義,言語間帶了激將的意味。
“你也不用激我,我倒要看看你的陷阱有多厲害?”說著踏步要入,費正清拉住她的手:“還有我呢!”
“不,你們兩個不該冒險,一切的事由我來的,現在也由我終結吧。”費正明大步踏出。
吳蘭澤示意他們兄弟不爭,說:“此去危險不可知,咱們三人當中,就我和正清聯手最佳。”
吳蘭澤和費正清二人牽著手,一同進入吳家客棧,剛一踏入其中環境飛速旋轉,好似穿越時空。
“風云色變,偷天換日,幽冥棋現!”
黑云滾滾而來,不見天日,一聲聲凄厲的慘叫彌漫,種種恐怖的靈異情景一一顯現,如地獄拔舌、墜落黃泉、身銷骨散等等。
“幽冥棋現,陰世臨凡,規則變換!”
眾鬼跟著陳漉布陣念咒,一聲聲咒,一句句訣,穿越陰陽,溝通了某個可怕的存在。只見一縱一橫,復又又一縱一橫……無窮的縱橫線條,最終勾勒出一盤棋局,名喚幽冥棋局!
吳蘭澤和費正清為一方,陳漉和眾鬼一方,兩方遙遙對峙,人數完全不成正比。吳蘭澤和費正清俱感受到了強烈的壓力,棋盤有棋盤的規則,無論國內外哪種棋類游戲,幾乎不能靠單槍匹馬殺光敵方所有棋子。
陳漉自眾鬼里一躍而起,越飛越高,竟然逃離棋盤,到了外面成為執棋者,眾鬼居然是他的棋子!
吳蘭澤二人眼中,這棋局無邊無際,他們一方只有二人。另一方人員密急,眾鬼或笑或怒或嬉或罵,姿態萬象,只要一人一口唾沫輕易就能把他們淹死!抬眼再看執棋者陳漉,他們二人就如孫悟空落入了佛祖手掌心,無論怎么折騰也出不去,。
“寧為百夫長,勝作一書生!”陳漉居高臨下抓起己方一鬼,如棋子般落下。異相突生,一儒生身披戰袍,沖鋒在前,不見書生意氣,反而鐵血殺敵,視死如歸。
真正的大將,既能統兵決勝于千里,也可沖鋒殺敵退于國門。吳蘭澤和費正清二人,此時既是將也是兵。吳蘭澤望著費正清輕輕吟道:“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負相思意。”
一顆心,一段情,既樸素,又真切,愛情至美,也是人之根本。沒有愛情就不會有人類的繁衍,在柔情面前,百煉鋼也要化為繞指柔。
陳漉的那枚“棋子”破碎,他受到反噬,身體一晃。幽冥棋借來了幽冥的規則,區區一個鬼王的陳漉怎可能脫離棋子去當棋手?他實則站在了眾鬼的上方,居高臨下遙遙指揮而已,他也是棋子中的一顆,僅僅人員眾多遮住了他真實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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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漉一名是以前某個書友留下,終于派上用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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♥情為何物
“林暗草驚風,將軍夜引弓。”
初次交鋒受挫,陳漉謹慎起來,這一步沒有明刀明槍前進,反而暗中布局。吳蘭澤二人只覺得心神不安,仿佛暗中隱藏著可怕的毒蛇,一不小心將要命喪黃泉。
“玲瓏骰子安紅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?”
紅豆生南國,此物最相思。相思于無聲無息間,深刻入骨,人之所以為人,就是因為有情。白日為了生計奔波,可以不擇手段,但夜深人靜的時刻,心里的柔軟是不是會觸動?
陳漉一方的“棋子”剎那毀掉數十,世上難有無情人,哪怕再冷血的人,也有一絲柔情。他與眾鬼氣息相連,一下損壞數十子,他也跟著受創,身軀往下跌落,執棋者的假象消失!
“可憐無定河邊骨,猶是春閨夢里人。”
這是一副悲傷的場景,將士們的白骨堆積在無定河邊,他們遠方的妻子,深信丈夫還活著,依然盼望著有朝一日與他們相依相伴。此招意在毀滅吳蘭澤二人的愛情,丈夫已死,妻卻不知,多么的可笑、可憐、可悲。再深情的愛,也抵不過生與死的離別。人死了,愛還存在嗎?
吳蘭澤迷茫了,是啊,生死相隔,愛該如何繼續?想到這里,她猛然吐出一口鮮血。他們兩方對抗,吳蘭澤首次受傷。
費正清定了心神,深情吟出一句詩來:“天長地久有時盡,此恨綿綿無絕期。”
這句詩出自白居易的《長恨歌》,講述的是楊貴妃死后唐玄宗的思念日益月滋,感動了一個道士,道士窮極天堂地府,最終尋見楊貴妃。楊貴妃以當年的信物表達深情,讓道士帶去給君王做紀念。在天愿作比翼鳥,在地愿為連理枝。天長地久有時盡,此恨綿綿無絕期。
陳漉眼前一暗,一口老血噴灑,“棋子”瞬間毀去大半。他正尋思下招,忽聽得費正清又道:“生當復來歸,死當長相思。”
無論是生是死,我的心永遠在你身上,吳蘭澤感受到費正清深深的愛意,她笑了,微微一笑很傾城,吟道:“一顧傾人城,再顧傾人國。寧不知傾城與傾國,佳人難再得!”
美麗的姑娘,常常帶來“傾城、傾國”的災難。縱然如此,也不能失去獲得佳人的機會。酒池肉林酣飲醉纏綿,搏佳人一笑戲諸侯,怒發沖冠為紅顏……哪怕紅顏禍水,亦要棄江山忘天下!
吳蘭澤二人的意境越來越強,陳漉心神大亂,“棋子”接連損失,他想不出對敵之策。他以為招來幽冥棋,眾鬼引動殺伐意境,定可輕易擊殺吳蘭澤二人,在他眼中小小的愛情,如何敵得過千軍萬馬的沖殺?
“問世間,情為何物,直教生死相許?”吳蘭澤和費正清二人齊齊吟道。
情為何物?這可謂是千古一問,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答案,沒有真正的對與錯。吳蘭澤和費正清這一刻,找到了屬于他們的答案!
剎那間,棋盤上變了天地,種種異相產生,皆是男女相思離別之景:
十年過后,對亡妻的思念沒有絲毫淡忘;
明珠送還,只恨我們相逢太晚;
若非遭遇離愁別恨,不會相信一夜白頭;
……
種種的情愛意境攻伐之下,陳漉一敗涂地,眾鬼作的“棋子”不斷被毀,最后只剩下陳漉!
♥莫問歸期
陳漉只身站在對面,凄然一笑:“蒼天助吳,不助陳呀!”憤然一吼,無名火自腳下始,迅速燒遍全身,終消散天地間。
隨著陳漉身死道消,幽冥棋局自散,費正清只覺眼前一黑,重新出現在破舊的吳家客棧門前,不遠處是一輛油罐車。
“這是陽世……”費正清見眾鬼有序地排成四列,哥哥費正明也在其中,每個隊伍的一側站著一位黑衣黑帽的男子,臉色蒼白卻涂著紅紅的腮,手里執鋼鞭和冊子。
這四位黑衣黑帽男子正是陰差!
四人男子齊聲對吳蘭澤說:“教化厲鬼,改邪歸正,三十年間不曾禍害一人,大善!隨我等回去,受封成仙!”
費正清一驚,他要與吳蘭澤分別了嗎?
吳蘭澤微微欠身:“諸位,容我處理一番塵事吧。”
四人應允,帶著一眾冤魂憑空消失。
“夜月一簾幽夢,春風十里柔情,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……”費正清雙手顫抖,想去握吳蘭澤的手不敢,害怕再次握住之后舍不得分開。
“相思相見知何日?此時此夜難為情!日夜飽受相思之苦,你做到得嗎?”吳蘭澤垂淚。
費正清故作瀟灑道:“我是個男人,總會遇見比你好看溫柔的人,到時候嘛……所以你去當你的仙吧,坐看云舒云卷,這是無數眾生羨慕的境界。”
“你看著我的眼,再說一遍!”吳蘭澤用強將費正清的頭扭過來,可費正清不肯看向她,兩人倔強一個扭一個轉。
終于,費正清忍無可忍摔掉吳蘭澤的手:“夠了!吳蘭澤你到底想怎樣?我喜歡你,我愛你,我沒有你痛不欲生……”一個柔軟的嘴唇蓋住了他的嘴,他吃驚地看著那雙柔情的眸子,世間萬般美好都在其中,令他無法自拔。
此時,如果有人在旁會看到驚奇的一幕,費正清快速縮小被吳蘭澤收入眼中,她望著油罐車上的費正清肉身,微微一笑:“我不想飽受相思之苦!對不起,原諒我的自私吧。”她緩緩閉上了眼睛,立在夜色中若有若無,好像在陽世,又好像不在,難以言述。
“我不走了,我要留在陽世,陪你過一輩子,為你生兒育女,看著孩子長大,享受兒孫滿堂承歡膝下之樂……”兩人的嘴唇分開后吳蘭澤這么說。
接下來,費正清如何勸她也不走,氣急之下費正清靈魂回歸上了車。高速上飛快行駛的車里,副駕駛上多了一個美人,不是吳蘭澤是誰?
“開車專注莫心慌,愛妻愛子愛家庭,無視交規等于零!”吳蘭澤翹著二腿,斜歪在座上,擺出一個極其誘惑的姿勢。
費正清帶著吳蘭澤回到老家,費正清的父親準備好的罵變成了贊揚。隨著時間的推移,吳蘭澤的肚子一點點大了起來,幸福的同時他有點忐忑,媳婦本身是鬼,那么她生下來的孩子是人是鬼,還是半人半鬼?
期待和忐忑中,一聲嬰兒的啼哭打斷了費正清的胡思亂想,護士興奮跑出來:“男孩兒,恭喜你費先生!”
這時,周圍的一切忽然靜止下來,唯有他能動。他沖進手術室,這里也是靜止的,唯有剛剛產子的吳蘭澤向他伸了伸手,聲音虛弱:“正清,你來。”
費正清問她身體怎樣,吳蘭澤搖了搖頭,握緊費正清的手:“記得在客棧前,我問你是否忍得了相思之苦?”
費正清點頭,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。
吳蘭澤笑了笑:“那時你說:‘我是個男人,總會遇見比你好看溫柔的人’好氣呀,我的男人怎能輕易讓給別的女人……”
“我騙你的,這世上怎會有比你更好的女人?”費正清說。
吳蘭澤笑了,很是滿足。
“快沒時間了,聽我說……咱們離開客棧到現在所經歷的一切,是我耗盡所有的修為造了一場真實的夢,與你相處十月,與你夫妻恩愛,與你生育子嗣……如今我法力將散,夢也會破,往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的。還有,咱們孩子是真正的生命……”
吳蘭澤迅速衰老,從年輕到中年再到老年,蒼老的肉身迅速腐爛……費正清陷入無盡的黑暗,奔跑、掙扎,卻怎么也走不出去,叫天天不應,叫地地不靈。
現實世界。吳家客棧門前,這里的時間只過了一個小時,東方的天色隱隱發白。
吳蘭澤的身體若有若無,似乎一陣風來就能將她吹散,她癡癡地望著費正清的肉身和他腳下的嬰孩。
四個陰差站在那里,面無表情,齊聲說道:“你只差一步即可成仙,何苦為了生育子嗣耗盡修為,落得魂飛魄散下場……值嗎?”
“愿為西南風,長逝入君懷……”
一陣風來,吳蘭澤身消形散!
陷落于無盡黑暗的費正清,聽到一陣陣嬰兒的啼哭,他順著聲音源頭走了不知多久,眼前一亮回到了肉身。有力嬰兒的啼哭聲來源于腳邊,這是一股種血脈相連的感覺,他心有所悟,知道這就是自己和妻子吳蘭澤的愛情結晶!
費正清抱起孩子,向四個陰差行禮:“各位大人,我妻子吳蘭澤去哪里了?”
四個陰差不語。
費正清急了,抓住其中一個陰差:“她幫你們收復上百只厲鬼,差一步就可成仙……”
四個陰差點點頭。
“她在哪里?”
良久,四個陰差齊齊抬頭,隨后沒了身影。
忽然,自東方一道道流星疾速劃過,異常美麗。費正清閉上眼在心底許了個愿,“媳婦兒,你放心吧,我會照顧好咱們的孩子。名字我都想好了,他叫吳星澤……”
(全文完)
偶然受到《聊齋志異》鬼狐文章啟發,突然很想、很想寫故事,說干就干,馬上動手構思主線。想寫一點不同的文,這次加入了鬼狐和仙俠元素,采用多元的方式表達人和事,以后我也會盡量避免簡單的復仇和嚇人的情節。講人以及有關的種種,才是文學作品應該去做,也是我此后的寫作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