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村里有位叫付全忠的人。他和那個被水淹了的付家莊人祖上是一家,不知為何到了我們村。這付全忠,天生跑的快,人送綽號“兔子”。跑的有多快呢,據老人說,他跑起來,一步能跨過8個地瓜溝。地瓜溝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見過,大概半米一個吧。這一步就是四五米。當真是快若奔馬。跑的快不算什么,還跳的高,以前的茅草房雖然不高,可是他一個旱地拔蔥就能跳上去,要是助跑,那就跳的更高了。麻雀在他面前都不敢落下,一落下就能抓住。
抗日戰爭時期,國民黨征兵。每次征兵,都有糧食發放,所以他就每次都報名。然后跟著部隊走幾天,再一口氣跑回來。就這樣,前后前后當了四五次逃兵。據說也跟著打了幾次仗,而他基本都是跟著混,要不就逃跑。
按說這樣的能人,在古代不是大俠也是飛賊啊,比如田伯光、云中鶴等。。。反正沒好人。可是偏偏老實又膽小。不然怎么叫兔子呢,急了都不咬人的那種。村里就連小孩都喊他兔子。他也不惱,只是笑呵呵的答應。
好不容易,抗日戰爭結束了。這個付全忠,真是倒霉,當了這么多次兵,全是當的國民黨的兵,共產黨對這國民黨的逃兵實在沒有什么好照顧的。只好窩在我們這個小山村種地過日子。又遇到文化大革命時候,他本身就是個國民黨兵,自然少不得挨批斗。而且家家戶戶窮啊,半夜都餓醒。
本來公社里今天地里少個地瓜,明天地里少個玉米,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吭聲。可是這時候,村里換了領導,由大濤的姥爺刁立林擔任。他心細啊,發覺這個地瓜玉米的天天晚上少。然后就自己琢磨數算,估計著可能是兔子偷的。他就晚上偷偷躲在兔子家附近的草垛里,果然看到兔子晚上鬼鬼祟祟的出去了。自己沒吭聲。第二天晚上,帶了幾個人一起躲好。等兔子又出去,一會回來的時候,兔子去開門,一下子被他給從后面抱住了。于是早上兔子就帶上了“偷社會主義地瓜”的帽子。接受了人民的教育。我大伯親眼所見那個情景,還記得兔子自己說:‘我讓俺娘,給我納的千層底,走路沒有聲。我一天去少偷點,叫人看不出少來,身上縫著大布袋,地瓜裝著里面跑起來掉不了。。。”,反正大伯描敘的挺搞笑的。
再后來,兔子也老了,人民生活好了。可是兔子這個腿腳仍然不見慢。有次我大伯去城里趕集,趕完集要往回走,正好遇到兔子剛到集上。兩人打了聲招呼,我大伯就騎著自行車往家走。這集離著我們村有四十里路。我大伯騎著自行車走到村后頭時候,兔子抱著一頭小豬,從后面跑著追上來了。。。也就是說不到半小時,這兔子就能跑四十里路。而且還是四五十歲的時候。
最后,這一年要趕年集了,臘月29,人家一般都去鎮上趕集。兔子嫌棄鎮子太近,非要去城里趕集。就這樣從集上回來,在村后頭時候,突然就死了。還抱著他買的鍋蓋。。